今早的天气显得格外昏暗，老天是配合卫佳贞的心情哭泣吗？她一个人带着忐忑不安的思绪，乘搭长途巴士，往家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接到朋友慰问电话的时候，她激动得掉下眼泪。

她不想多说话，只想要安静。朋友的关心让她感动，他们都担心情绪不稳定的卫佳贞，无法应对这突发事件。

只有回到家，她才不再哭泣。和家人共度艰难时刻，是不需要眼泪相伴。最重要的是，一家人一起面对。

回家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到医院去。来到2楼男病房023号床位，她看见一个脸色憔悴的中年汉躺在床上呼呼欲睡。

听见那熟悉的鼻鼾声，仿佛感觉到他正做着美梦。也许是太累了，他才需要两天的睡眠时间来休息吧。

“爸，休息够了，记得要醒过来噢。我们都在为你加油。”

前两天回家看他时，他还能走，能和卫佳贞说话。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他，身上插满血管。不再和她说笑了。更糟的是，那严重水肿现象的双脚，流出淡淡血水，怎么不叫人心疼呢！

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她不竟自问∶“是我爸吗？”她的心被撕裂了。承受痛苦的不只躺在床上的老爸，还有陪伴在身边的亲人。

“醒来了，终于醒过来了！！！”

贞妈从医院回来时，就为大家带来这项消息。终于……卫佳贞露出难得的笑容。大家都在期盼着另一个奇迹的出现，能让贞爸痊愈。

病情恶化

“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我们无法把血液由他手背输入。因此，建议在主血脉动个小手术，把血输入。这手术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你们同意让病人动这个手术吗？”

贞爸醒来后的区区几小时，病情又再度恶化。体内大量出血，那是因为肝脏已失去原有操作功能。医生是这样告诉贞家人。

他们也只好点头答应医生的建议。只要还能让贞爸继续呼吸的方式，他们都会尝试。

“倘若清醒要让爸受尽折磨，我宁愿您就这样安静的沉睡，从来不曾醒过来。”

卫佳贞在老爸动手术后，看见他憔悴的面容，虚弱的呼吸声，她心疼的说出那席话。

血液由他颈部的小孔流入，仿如千万支针刺在卫佳贞的胸口。好痛，好痛！！

“爸，您也一定是很痛很痛了！”

“我在哪里啊？是加护病房吗？我的病情一定是很严重了。贞贞，我是不是……”

贞爸的声音好微弱，脸色也很苍白。望着他那呆滞空洞的眼神，卫佳贞真的不懂该如何回答是好。

“爸，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卫佳贞终于相信回光返照这回事，因为她亲眼看到了。老爸醒来之后的一段时期是清醒着。精神奕奕的向家人闹别扭，还提出医生不准他吃喝的食品。可是，卫佳贞家人并没有一一允许，还天真的以为他真的会康复。

如今，卫佳贞后悔了。原来那是她爸最后的要求。为什么都没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奇迹！它曾出现过，在贞爸醒来的那一刻就是奇迹。

泪水决堤

卫佳贞还记得妹妹把爸入院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姐，你快回来吧。医生说……说爸无法醒过来了。问我们要让他安乐死，还是……要把他身上的血管拔起，减轻痛楚？”

盖上电话，卫佳贞泣不成声。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一席话。哭了睡着。睡了醒着、醒了又哭，就这样度过整个晚上。

“不！不！不可能的事！你不会这么快就要离开我。我不要，不要这事情发生！爸！”心里的呐喊，让她彻底崩溃了。

把遗体送往殡馆时，妹妹一直望着躺在木床上的老爸，喃喃自语道∶“我多么希望爸的脚趾会移动。”

虽然这奇迹是不可能发生，但卫佳贞都是这样期待着。躺着的老爸，看见的老爸；仿如还活在她身边，所以她不要难过，也不哭。

直到遗体被抬上棺车的那刻，卫佳贞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真感觉。泪水，终于决堤。因为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老爸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看她，和她说话了。

卫佳贞看着烟团慢慢升空，老爸即将化为烟尘，在很遥远很遥远的角落对着她微笑。

突然，她感到一阵心痛，歇斯底里道∶

“爸，我愤怒。为什么你不爱惜生命！

爸，我无助。在家人面临困境时，你选择孤身离去。

爸，我遗憾。你未能出席我的毕业典礼。

爸，我恨透了！！！

多么希望我老爸从来都不曾沾上烟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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