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特丽莎好玩地在电子风琴上滑溜过一首她再熟悉不过的邓丽君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竟遇到那年代的知音，有几个中年顾客竟忘形地大呼“安哥”。经理见状，也觉得这不外是个吸引吃客的好点子，要求她穿插一些这种歌曲。

特丽莎从小就学钢琴，离家后，为了方便才改学电子风琴。她的确有音乐天赋，很快上手，虽未算精湛，但在这种西餐馆卖艺并难不倒她。老板看上她的歌艺，排班时会迁就她，让她只在周末上班，但假期到，若她想赚多点，照样吸纳替她排档。

这种西餐馆是不必应酬客人陪坐的，但偶尔客人高兴，他们会买杯饮料请她小息时喝，或在小费上注明打赏她。

特丽莎从来不与客人搭讪，一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来自小地方，深怕人世险诡，二则是，她对自己仍是学院生的身分，多少得有所保留，自己是歌手，不是歌女，两者之分，要搅清楚才好，这是聪明之处。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日子，特丽莎已念到第三年了，她想如果自己再省点，第四年她可以做留学生，父母供不起她出国，她该为自己打算。

特丽莎从小常听母亲碎碎念着，女人的命运都由不得己。当她懂事后，她决心要推翻母亲那宿命论，所以她都很小心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前途。她要念书，她要做个自立的女人。

要求做全职

放暑假时，特丽莎要求做全职，老板也就让她每夜来上班。这段时期里，特丽莎发现有一位客人差不多每晚都来，通常与一大班朋友，吃吃喝喝，他们不是最好的客人，却是最热心的客人，周末都坐到打烊才走。他们似乎与老板经理都混熟了。

一日，那客人走近特丽莎，细声地说：“今天我生日。”特丽莎会意，待他们吃罢，捧着大蛋糕上来时，特意琴起生日歌。他们也起兴地切了一小块拿到琴边的小桌子请特丽莎吃。

打烊了，特丽莎收拾好了琴谱准备离去。走出街外，她发现客人都散完了，但刚才说自己生日的人却站在那。为示礼貌，她微微点头示意打招呼。“你刚才唱‘祝你生日快乐’，但你没赏脸吃那块蛋糕。”他说。

特丽莎有丝难为情，她总是小心翼翼不吃不喝客人的东西，只好说：“我怕胖，对不起。”“生日一定要快乐的吗？”他突冒出这么一句。

她不知如何作答，想了一会儿说：“这么多朋友替你庆祝，是应该快乐的。”

她想到自己孤身出城来作战，现在为赚多点钱连休假都免谈，他有什么天大理由抱怨。她电召的德士来了，临上车，她还是留给他一句：“生日快乐”。

步步为营

那天开始，他依旧常来，有时一大班朋友，有时自己一人，但他老是守在外边，等着特丽莎出来，这有点不寻常。终于有一日，他像鼓足勇气唤了一声：“特丽莎。”她惊讶他怎晓得她名字，可一想就哑然失笑，他跟老板混得稀熟，这还不容易知道。“我叫菲立，”他伸出手。

特丽莎不得不作出大方的样子，也只好伸出右手：“你好，菲立。”她约定的德士到来了，摆摆手，她上车了。

尽管步步为营，尽管不想节外生枝，但，一个20岁少女的心还是给搅得心如鹿撞。他是懦弱还是怕吓坏她？这么一个廿好几的大男人竟花那么多时间才踏出这一步，特丽莎觉得好奇外，也有一丝甜兮兮。

老板和同事都看出端倪，但他们见特丽莎那么乖巧文静也不好意思取笑她。“那个菲立，不是什么坏人，家里是城中出名的郭氏家族，交个朋友不算什么，”那天老板发薪时，轻描淡写地一对特丽莎说。

特丽莎听了，笑起来：“下个星期开学了，我只能返周末的班，你都安排好了吗？”

“反正我是你的老佛爷，有求必应。我就说，你唱得的确不赖，下一次那《马来西亚偶像》比赛报个名参加，赢张歌唱合约就有前途了。如今这么辛苦赶功课赶赚钱，也不就为前途嘛。”

他没直接叫她找个机会嫁入豪门，算是有修养和良知了。特丽莎也没辩驳他，只是微微笑。人各有志，有张大学文凭，是她从乡下出来的志愿。

特丽莎依然心无旁骛般为功课而忙。一日同屋友人来敲她的房门，说门外有人找她，她走出去看到来的人是菲立，诧异得张大了嘴。两人对立在门口老久，女同学好奇地张望，特丽莎有点尴尬。她们一屋好几个女孩子同住，不方便请他入内，只好说：“我换件衣服就出来。”
（四之二，明续）

高兴

惊讶

愤怒

悲伤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