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偶遇相识，思思就爱随妈妈到村里，然后乘她不注意时溜到小溪处找我。长期自闭式的生活，让我常纳纳说不上话来。但思思开朗主动，总能闹得我裂嘴微笑。渐渐我发现与人相处和跟鸭子的生活，原来是不同的一回事。

我开始期待每周她的到来，我们躲过祖母和村人的知觉，开始恋爱了。那年我18岁，思思17，男女的天然欲望，以及青春的呼唤，我们体内盛旺的荷尔蒙产生了奇妙的化学。渴望被爱的快感，导致我们好奇地一步步向肉体的激进探索。我们遗忘了现实人间，只知道这是属于我们的天堂。

直到一天，思思生病了，事情才被揭发——她怀孕了，她怀上我的孩子！她精明的母亲不动声色，打听了一切，然后开始行动。

她要胁思思若不听从她的话，那我只有1条路可走，那就是进监牢，因为思思仍未达法定年龄。她是多么聪明和精明，她要为美丽的女儿找个肯包容这一切的鳏夫根本不是问题。深爱我的思思能怎办？

天使降临

选择权根本不在我手上，我又能怎办？在这么一个小镇，我已一无所有。当时我在想：如果我在这间小屋内，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安息，大概不久就可以与祖母相会了。

我真的就这样躺着，看渗透帘子漏进来的光线亮了又暗。朦胧中，生命像流沙涌向我，呼吸在不知觉间溶于无形。黑暗成了现实，即似在掌心却也抓不着什么。

可是，这一切，却在？一声，房中的一盏灯亮了起来，成了刺眼的光芒。她惊愕的眼神却有理智的抑压，然后她跑出房外，一阵交杂的碗碟碰撞声，神志模糊间，我感觉到她托起我的头，一股暖暖的液流注入口腔，我没有阻止的意志，竟就往下咽，一口口咽得四肢发热起来，恢复活动的机能。

“生命是不会这样平白消失的。”这是她平静地说的一句话。

在祖母残余生命的数月间，完全就是信赖她义务的照料直到紧闭双眼。我没有想到祖母不在了，她仍降临似的天使，这个善终协会的义工天使。

我虽没有患上末期癌症，但她却将我从死亡线上拉拔回来。在神志恢复正常之际，她清楚她的非常义务，而我也清楚了自己生命的责任所在。

争取幸福

“就算是一个孤儿，但生活还是生活，生命还是生命。一只在污泥里钻的泥鳅，也好好活了过来。”我不知她指的是她自己，抑或是我。

痛苦并没有带给我什么教训，也没悟出大道理，但这即是我的路，我的人生，且无选择的权力，我唯有踏着它走下去。

我卖掉了祖母的小屋，把资金转成一间小杂货店。我努力地经营，友善地对待客人，生命终算在平淡中延续下去。

“我们可否结婚？或者说，你愿意与我长相厮守吗？”这是一个特别的圣诞，我如斯对她说。

她点了头，2个孤儿终于有了一个简单的家。我们3餐温饱，从不对生活有过大的奢求，从平实中体现了快乐的意义。我要赐我自己幸福，把思思忘掉。

我没想到，一个妻子要去当义工的炎热午后，思思穿着华衣、开着轿车路过小镇买来解温的瓶装水。这完全是一个意外。她问我可好，我点点头。平静地看到车内正也坐着一个小女孩。她轻声地问，可要看一看她？我竟不考虑地摇了摇头。

“我带她北上探祖母，如果非口渴可就不拐进来了。”她说。我让那请来帮手的印尼女佣将瓶装水递给她，且把零钱找回给她。

“那，一路顺风，”我说∶“我们的小店也即将打烊了。”思思没有回头地走向她的车子。

我转头对印尼女佣说∶“你收拾好了，就关门吧。我们今晚可有一个圣诞大餐。”我顺手拿了一些需用杂货，就往后的小厨房走去。

我要为妻子准备丰富惊喜大餐。生活原也不过如此，过去的已过去，我们谁也不想再在平静的湖面牵起任何小涟漪。我们将永不相逢，就算见着了也一如陌路人。

我以宗教似的心情为今晚的大餐细心地洗菜淘米，这是一顿感恩大餐。
（二之二、完）

高兴

惊讶

愤怒

悲伤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