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旧的乡风中，仍保有若干古老传统的礼节，淳朴的民风，尽是守着礼教的老太婆。

对着我这位外乡来客，他们同样以礼相待、地瘠民贫教刻苦耐劳的居民格外敬天，发髻上插朵野花的老婆婆吃的是稀稀白薯粥，身体硬朗的他们除了把粥当作主食，也把农耕视为大事业。

在忙于农耕，赶鸡作饭下，女人常忘了实际的年龄，到林母家作客，她不在，想来又在路边搁阻过路的汽车司机，耳聪目明，步履稳健的林母把希望全放在女儿身上。

天一亮，碾米推磨后，她就会在农忙后，为女儿找另一半。她会站在街口，一幅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逢汽车就截停，然后单刀直入问男人∶“先生，你愿意娶我女儿吗？她是好女孩，我介绍你认识好吗？”

林母一身花布短裤袜，那直率的征婚记常把男司机吓得目瞠口呆，男人总是搔了头发问∶“为何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

呆呆的想了一会儿，林母不隐瞒地表示∶“我女儿被男人骗了，有了孩子，照乡村礼教，不可嫁同村男人，我女儿才廿岁，村里男人不要，她这辈子要守活寡了。”

有了男人听了临阵脱逃，有的男人有兴趣，但大概看了一两眼后，就落荒而逃，不敢掉回头。

可以娶我吗

这女孩无论在容貌、身材和姿态方面，都不讨人欢心，她未婚生子，乃全村的耻辱，村民排斥和蔑视她，男人嫌恶她，女人敬而远之，她那稠密而蓬乱的发在不梳理下，像一头狮子，鸽子般的眼睛惺忪微倦，给人一种懒的感觉。

基于爱女心切，林母一直有个傻念头，她急于为女儿找归宿，逢遇别村男人，她会海阔天空扯下去，极力推荐女儿，拙讷腼腆，不惯交际的女儿，遇到男人，永远是那一句∶“先生，可以娶我吗？”

自从负心人悄悄地像一阵风走了，从此没有音讯，女儿就变得孤绝和不修边幅，不梳发、不洗刷、不换衣，活像一个“女巫”，看到男人，她会焦急地握住他的手∶“先生，拜托，把我娶为妻。”

对于一个女人突兀的求婚，不少男人会打退堂鼓，更何况眼前的女孩即不聪慧，娴淑和可爱。

对于女儿，林母有太多的歉疚和怜悯，当年为了钱她急于为女儿找归宿，与生命中第一个真命天子邂逅，微笑燃亮了女儿深遽的眼睛，当这男人弃她而去，远走高飞时，女儿开始把自己隔绝。一个气质如此超俗脱颖的女孩受到全村男人和女人的排挤。

在有违礼教下，女儿与同村男人结婚列为禁忌，就算谈天，村人也侧目而视。大家堂而皇之地把她视为“败坏女人”，女儿足迹所至都是别人的冷言冷语。

为女儿征婚

一些村男甚至嬉皮笑脸地表示∶“你没男人要了，干脆剃光头，当尼姑算了。”

爱女心切的林母，总是不能抑制自己，到处为女儿征婚，女儿诞下孩子后，成为村民口中的“弃妇”，她困守深闺，患一场重重的相思病后，就变得反覆无常。

情绪一高昂，她会拉住男人的手∶“先生，娶我好吗？”逢遇到私心默许的男人，她还会眉来眼去。女儿愈卖弄风情，男人愈想逃。

村镇习俗的压迫，教女儿只能遮隐于闺房之内，无男人可接近。女儿像一张拉得满满的弓，有时会脱离理性的轨，她会变相的向男人征婚，然后向对方死缠烂打。

近日，林母逢人就吹嘘一番，说自己找到好女婿，当结婚钟声响起，举村哗然，睡在枕上逗弄儿子的女儿神态自若，完全没有作嫁人妇的喜悦。

两天前，女儿拍粉点脂，色染头发，宴请村民出席其婚礼，当村民在拭目以待，到底邻村何方神圣飞来“艳福”时，新郎却不出现，整个婚礼只有双方亲友和新娘。

在大家质疑下，林母站起来∶“今天的婚礼是冥婚，新郎两年前命丧于车祸，女儿嫁过去，总算有归宿，男方不计前嫌，给田给房，女儿找到好人家，我安心了。”

村民一时语塞，窘态尽露，新娘泪盈眶，仿佛在控诉一场要不得的礼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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