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我也糊涂了。

像我那般家教出身的人，要成为一个第三者介入别人的婚姻，绝对是不允许的一回事。但事情的真相，却又不到我不得不承认已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了。

从一开始，我们的地位是冲突的，而且是利益那最利害的一环。

我们同属一间外国软件公司，大家做着同样的工作，换句话说，升了他就轮不到我。然而风势一转，以利益为最大前提的公司要将成本减低，遂将这儿的操作改移阵地，把下层的低微编写程式转到更低廉的越南和印度去，杨和我的地位与工作不得已改变立场。

上司称我们为左右手，直接来说是卖命的“牛屎龟”，我们三天两头都得往外飞去监视工程进展度。

当我们同时被派到不同语言的国家去工作时，无形中成为了同一条船上的人。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竞争，改变到同舟共济，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一时间两人的情绪都转受不过来。

但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我们成了最亲密的工作伙伴，意识上的斗气已被繁重的工作压得长不出萌芽了。

我们除了工作就是回酒店睡觉，睡醒了又是面对工作。陌生的食物和工作人员，叫我很难过。反观他，也许男人都以工作为重，倒是乐此不疲似的。

非得适应不可

当工作告一段落时，又是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刻了。心情是有点轻松，我想到好好洗个浴，然后煮杯快熟面，吃饱了上床好好睡个觉，等着明天的班机回家。

不意住在隔壁房的他，却跑来敲我的门。看他穿戴整齐一副要外出的模样，我扬起一边眉毛瞪着他看，搅不好他约了印度西施？

“要不要出外走走？来了这十多天连恒河都没看到，惭对自己吧！”

拗他不过，只好更衣随他去了。他像个老马识途模样，带我去吃了顿辛辣无比的晚餐，呛得我眼泪直流，再灌了杯微温的酸乳果汁，我觉得自己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看得就是哈哈大笑。

“你非得适应不可，一年将会有一半的日子要在此地度过。”他乐观地说。

“我在想到，是不是应该考虑辞职换工了？”我惨兮兮地回答。

“没有用，我们这一行，所有的发展已转变成这种局势，换工转职也还得往这儿跑，除非从此洗手不干回家做少奶奶。”

不向男人掏钱

少奶奶？我把十年青春埋在这份工作上，最美好的时光好像已过逝了，前男友分手之前忿忿地骂我∶

“你不是一个女人，是一副机械，更坏的是由电脑操纵。”他受不了我的工作，我的柔情蜜意细胞已逐一死亡在电脑软件上。

手边提着的电脑已成了我的终身伴侣。志不同道不合，他不明了我的工作，更受不了我无法依赖他，无法让他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男人。

世代将我们女人推到这种死胡同，手心向上依赖男人的被喻为落伍寄生植物，当我们学会手心向下不必向他们讨钱过活，男人又嫌我们不黐身不是女人来的。

我看到杨左手的无名指上的戒子，白闪闪的一道冷光。“你结婚多久了？”

“六年，但没有孩子，”他坦率地道。“为什么？”我好奇再问。

“不知道，这些年她没有怀孕不就没孩子啰。”

我们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沿着恒河漫步地闲聊。他说起他的童年在乡下爬树、偷果子、到河里裸游的趣闻。我是典型城市长大的人，一切听来匪夷所思，同样一个国家长大分别也有这么巨悬。

夜很深了，我们信步踱回酒店，各自道了晚安，就回房睡觉了。

一切没有变，我们依然是同事，只是针锋相对的机会少了，闲谈多了。回来处理了必要的工作，才呆了一个星期又是受指示往外飞的时刻了。

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准备就绪，在机房坐隐、闭目养神。倒是他，最后一分钟才匆匆赶到，大概暖香温玉给绊住了。这是有家室的分别。

“怀抱未暖又得上路，太太不习惯吧。”我讥笑他。

“也不见得，女人都爱抱怨成习惯吧了。”他说。

听他如此道来，我赶紧闭嘴。他倒自觉地尴尬起来，“对不起，不是说你啦。”有什么要紧，我的前男友就骂我不是女人来的。
（二之一、明续）

高兴

惊讶

愤怒

悲伤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