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17岁，正是中四学生，年终考试过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老师仍不时提醒我们要趁假期间好好温习功课，应付来年中五的全国统考。但我们的数学主任林老师及科学主任陈老师却认为还没正式脱离学校怀抱，何不趁假期一同去旅行，来年（几个月后吧）才再提起精神应付毕业考试不迟。

这是个好提议，于是，我们这一级男女生多数都报名参加。这是我首次出远门；妈妈不放心，要我随身上佩带平安符，为怕同学取笑，我悄悄将它取下。

启程那天，风和日丽，我们的目的地是槟城岛。一路上停停走走，到了晚上8时左右，旅行车将我们一伙五十人左右在一间古堡似的建筑物前停下。

陈老师说∶“这是一间很具有历史性的女子中学，它是在英国殖民地时代建立的。别小觑它古老，里面的设备应有尽有，今晚咱们就在此过一夜。”

学校铁门外，此时走出一个老人，陈老师向他打了招呼，他是此校的管理员，何伯。

我们跟随何伯进去，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间大礼堂，堂内挂着一个古老的大钟，四周都是花草树木，有微弱的灯光指引方向。

经过礼堂，就是一间间的课室，再进入一座小花园，园内有一座水池。从这里，有各个角落可通往食堂，图书馆或宿舍等地点。

我和云分配到同一个房间，它有个窗，外面的灯光？月光？懒洋洋照了进来。

不知不觉中，进入睡乡，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为一阵钟声吵醒，它不很刺耳却很清晰的传入耳边，我下意识的数着钟声……1,2,3,4,5,6,7,8,9,10,11,12……13……咦？我跳了起来，慌忙的寻找我放在桌上的手表，定睛一看，是午夜12时，我却清楚的听到了第13声的钟声，那一声充满了绝望的呐喊及厌恨……我的血液顿时冷了起来。

花言巧语

我环视四周，云不在屋内，四处静悄悄的，唯独钟声的回音仍在脑海盘旋，我奔出屋外。

四周的树木都似张牙舞爪般向我扑来，我硬着头皮猛按着狂跳的心藉着微弱的灯光，才发现他们一群都在食堂里谈天闲话家长。

他们也看到我惊惶失措的模样，兰打趣道∶“嘿，王，怎么脸如此苍白，见鬼呀！”

我虽气恼，但也心安。

那老人，何伯也在场，兰的无心话触动了他的心事，他沉吟道∶“十多年前，这间校园也曾发生过几许“古怪”事情。”他看了我们一眼踌躇着。

林老师好奇道∶“哦？何伯，何不说来听听？”

何伯思索了一回，说∶“十多年前，社会还很保守，如非需要，绝少家庭会将女儿寄宿学院，而我就亲身体会到校内一个女寄宿生的悲惨遭遇。”何伯说罢又摇了摇头，大家这会儿都集精会神聆听何伯的“故事”。

他说∶“年方16的丹丹，来自一个破碎家庭，父母不和且在闹分居，她只得寄宿学院。在心灵空虚缺乏家庭温暖父母指导下的女孩，又遇上了一个挂着狼皮的善长花言巧语的美术男老师，是她生命的一个劫数。”

“这个张天和，外表白净成熟稳重，很轻易的丹丹就迷恋上他并付出了自己，而这男老师却在紧要关头回避责任……”

死状恐怖

“在心灰意冷下，丹丹在午夜时分，在礼堂的大钟下投缳自尽，死状恐怖，还是一尸二命呢。”

何伯接着说∶“这女孩也着实命苦，死了也没人收尸，那时，她的父母也正式分居了，都不愿出面，最后幸得我校的训育主任高先生（如今已退休了）去解决，将她尸体给火化了。”

林老师问道∶“为何这么肯定丹丹肚子里骨肉的经手人是那美术老师呢？”

何伯苦笑道∶“其实我是最先发现丹丹和那男老师幽会的人。身为校园管理人员，我须在午夜巡探四周。第一回瞥见丹丹从那男生宿舍走出来，不以为意，怎知后来，几乎每隔一两天，都见到她在午夜出现一晚，她给我抓个正着，在我盘问下，她才透露自愿做张天和的模特儿。”“因张老师他说想开一个人体画展……我只得帮他……”，她嗫嚅的说。

“我听了很愤怒，但女孩恳求我为她守秘密，她说一修完中学，张老师会和她结婚……”

说到这，何伯惭愧的摇了摇首，“女子学院的校规很严，万一训育部知道真相，丹丹必会被逐出校门，我一时心软，放了她一马。如今，才知做错了，当时如马上告发她，后果可能不会这么糟，怀了身孕又被丢弃又寻死。”

我插咀问∶“那美术老师张天和后来呢？”

何伯冷哼了一声，“自杀事发前，可能他知道丹丹已有了身孕，便藉故告假回乡，再回校时，只当无事人般，而只我一人知道他是祸首，无奈无证无据，没法揭穿他的真面目。”

云这时奇道∶“你说的‘古怪’事，又和这宗自杀事件有何牵连呢？”

何伯干笑了一下∶“我倒不信女学生说的话，但我却听见礼堂内大钟的怪声。每当午夜12时，它总该响12次钟声，但自从丹丹事件后，它却在午夜12时正，发出13声……”

“最后的一声，是特别深长及凄凉，往往使听者毛骨悚然……。”

一旁的我，心脏似已停止操作。

“其他留宿的老师及同学都听见这种怪声；张天和那厮更是心虚惊慌，当天就丢下高薪清闲的工作，辞职回乡。学校那时更是人心惶惶，到了晚上，没人敢出来，寄宿生也少了一半。学校最后决定将这有历史价值的古钟的操作零件一一拆除，让它停止操作，唯只留下古钟的躯壳仍高高的挂在礼堂内……”

“嘿，王，你的手为何如何冰冷？”兰在一旁焦灼地看着我，我昏了过去。

第二天的旅游过程中，我总是呆在旅行车内，闷闷不乐，这是个失败的旅行。

回到了家中，病了一场；好久好久，我才从这恶梦中醒悟了出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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