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电话响了，林维成接听。原来是母亲朱家珍打来的，她说∶“你继父下个星期做61岁生日，你要记得回来。”林维成笑说∶“一定。”

61岁是大生日，林维成忍痛买了一个名贵烟斗当礼物。继父林建邦近十年吸烟斗，因为他自知自己吸烟斗有型有款。

母亲看到礼物笑骂∶“我正要他戒烟，你倒和我唱反调。”一家人都笑了。饭席中，林建邦宣布∶“我的公司已让人收购，下个月上市，我决定退休。维昌也有16岁了，所以我决定和你们的妈妈乘豪华邮轮去环游世界。”大家都欢呼，林维成注意到继父和“别的女人”生的双胞胎，叫妈妈只有比自己还热切。

每次林维成回家，母亲朱家珍总要抓住他就大谈几句。林维成掏出11年前的全家福给她看，并说∶“妈，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双胞胎为什么和我们兄弟长得那么相似。”

朱家珍望着长子，沉默一阵说∶“你想知道为什么？”

林维成巧妙的说∶“妈，我是大人了，该知道的应该让我知道。”

朱家珍想想说∶“也好，我和你继父如果真去环游世界，天知道这半年中会发生什么事，有些事确是应该交代清楚。”

朱家珍沉思说∶“事情要从21年前说起，你的生父荣吉得了绝症，治疗后又复发，继续医治要花很多钱，但我不能见死不救，我爱你爸。”

她继续说∶“我硬着头皮和公司借钱，经理说虽然他同情我，公司却没这个规矩。我抹着眼泪走出经理室时，刚巧遇到一个人，就是你现在的继父林建邦，他是一家商行的老板，与我们公司有生意来往所以常来，大家都认得他，也知道他到处风流，是个玩家，所以40岁了都不肯结婚。”

提出荒唐主意

她吸一口气说∶“下班走出公司时，却看到建邦在等我，他说他知道我需要钱为丈夫治病的事。他说向人借钱很难而且欠债也要还，倒不如自己去赚这笔钱。”

朱家珍微微苦笑∶“建邦以前生活放荡，思想也够荒唐，他是做了爸爸之后才洗心革面，那天他说他不想结婚，可是他竟然很想要孩子，他提出一个荒唐到令我当时大怒的主意，他说如果我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他愿意付我一百千酬劳，这在那时是个很大笔的钱。”

林维成吃惊，苦涩的问∶“然后呢？你答应了？”朱家珍轻叹一口气∶“是的，我终于答应了，但那是在一个月之后，我已经走投无路，不仅你父亲的医药费，还有其他生活费用。我去找建邦，他很欢喜，还慷慨的先给我一半费用，让我先送你父亲入医院治疗。他暂时康复出院后，我就要履行与建邦的合约。”

朱家珍这时恢复平静∶“我很顺利的怀孕，到第三个月，我对人说为了要还公司的债，我必须到外国工作大约半年。你父亲在家休养由他的母亲照顾，你们两兄弟就由外婆看管。”

她说∶“不到七个月我就回来了，我为建邦生下儿子，不只一个，而是一对双胞胎，他十分欢喜，慷慨的给我双倍酬劳。我没有后悔，因为我需要钱，不然我们一家可能会惨到沦落街头。”

林维成握住母亲的手∶“妈，没有人可以指责你，我明白生活逼人，我多少记得以前债主天天临门叫骂的事，我也记得很多亲朋戚友同情我们可怜我们，但同情与可怜换不到钱。”

他轻声问∶“爸爸生前知道吗？”

朱家珍点头∶“知道，不能瞒他，他说他对不起我要我受苦，我们抱头痛哭，不过你父亲总算又多活一段日子。”

原来都是亲兄弟

林维成这时呼一口气∶“原来——原来双胞胎和维昌是亲兄弟，也是我的半个亲弟弟。”他问∶“你就这样把双胞胎留给继父吗？”

朱家珍说∶“不，双胞胎小时候很难带，不肯喝牛奶，请奶妈也不行。建邦来求我去照顾他们，我不能不答应，他们是我的儿子，于是我辞职了，去照顾他们，就当建邦聘请我工作。”她望一下欲言又止的儿子，然后轻声说∶“建邦虽然荒唐，但他是个君子，在这期间我们只是老板与雇员，他没有亏待我，给我很好的酬劳。”

朱家珍说∶“后来的事你大概知道了，你快9岁那年，你生父旧疾复发很快去世了。半年后，建邦叫我嫁给他，可以名正言顺当双胞胎的母亲。他有了儿子变了很多，一切都为双胞胎着想。我还在考虑，双胞胎这时双双出水痘，建邦催促我即刻就改嫁他，过去照顾孩子。他说，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何必在乎别人的闲话，别人在你困难时帮过你什么？我想想也对，也就不理一切带着你与弟弟嫁给你现在的继父了。”

林维成真诚的说∶“妈，你改嫁是对的，继父对你很好，你现在很幸福，我与弟弟也多亏继父资助才能大学毕业，爸爸九泉之下也一定会感激你把我与弟弟抚养成人。”

他又好奇问∶“别人一直以为双胞胎是继父和别的女人生的，双胞胎自己呢？”朱家珍微笑∶“他们从小就知道我是他们的亲妈妈，牙牙学语时就已叫我妈妈。小弟也知道双胞胎和他是同一个父母所生的亲兄弟。”

她歉然说∶“对不起，维成，只有你与你弟弟不知，请你原谅我瞒了这么多年。”林维成笑说∶“没什么，妈，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只能说，妈妈，爸爸与我们兄弟欠你太多。”
（二之二）

高兴

惊讶

愤怒

悲伤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