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档案◢律师难断家庭事 作者:李继林
他们当了一辈子的怨偶,冷战热吵,就是离不了婚。如果离婚算觉悟,那么,他们应该算是什么?
开小餐馆的友人告诉我∶“现在的人喜欢排场,结婚喜宴都安排到大酒楼去了,很少轮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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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偶尔却有人来订个7桌、8桌,全是些大男人,轮着向其中一位敬酒,连说恭喜呀,脱离苦海啦,再世为人呀……场面热闹得胜过结婚喜宴。”
“我们叫这是……,”他顿一下,缓缓地说∶“离婚喜宴!”
“倒也是,该庆祝的。”我想起许多为了解除婚姻,不惜在法庭内外缠斗多年,一旦如愿离婚,不真是喜事一桩吗?离婚,真是恭喜恭喜。
所以嘛,纽约地下铁车厢内,悬挂着一幅海报。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女性,开怀畅笑,旁边印着一行大字;“恭喜你变成了别人的‘前妻’。”
很酷,是一则专办离婚官司的律师楼广告。“结婚是种错误,”100多年前英国的萧伯纳就这么说过。
大彻大悟
最近,看了国人的文章,其中说∶“如果,结婚是种错误,那么,离婚是种觉悟,离婚不再结婚,是大彻大悟,离婚又再结婚,是执迷不悟!”真是很酷的注解。
千般艰难离不成唉,都是他不离。
当律师多年,从未接过离婚案子,朋友都知道的,但每年依然有几位熟识的年轻女士,问我∶“你还是不办离婚案吗?”
轻淡的语气,像早已知道答案。接着,总是一声拖长的∶“唉……”
我的任务,即是静静听她们娓娓细述,听她们叹息,也陪她们叹息。
结果,没有一位真的离婚。日后,也常见小夫妻俩亲热地在街上散步。
“是他不离,所以,离不成嘛!”总是这么说的。听的人,也不追问。
也有其他人,预想不到地打来电话∶“既然婚离不成,那就替我立遗嘱吧!”
“离婚和遗嘱,彼此不相关的。”我说。
至死不悟
“有,有很重要的关系。”她们总是用很肯定的口气说,接着,像想过几百次般熟练地说∶“我,要将我所有,所有的一切一切东西,不管值钱不值钱,全部全部遗留给我的儿子。记住,一点点,连一点点点,也不留给他。我恨他,恨恨恨他………。”
像个忠实的记录,我问她们∶“结尾,要加一句‘死鬼’我恨你吗?”“不必,不必!”他们也总是说不。
最后,都不忘叮咛∶“千万,千万别让他知道遗嘱的事哦!”恨一个人,却仍可以和这个人继续过几十年的生活到死?
我将哀怨织成文件,记录她们的至死不悟。
这些遗嘱,一个也没签成。春蚕吐丝,被织成布,她们吐出一缕缕的哀怨,被我织成了文件。
吐完丝的蚕化为蛾,又开始另一个生命,吐完怨啐的她们,常常见到她们挽着另一半,欢笑地走在街头。
我从未将这些遗嘱从电脑去,因为,突然有一天,她们会再来电话,告诉我相同的内容,之后又再度存入电脑,又有一天,她们又再度来电话,我再将原文改个日期,又存进去,又拿出来,又………。
多年下来,我的电脑里便累积许多这种没签的遗嘱,我像个镇守者,将她们一股一股的怨气,深锁在黑暗的窖里。
最近,将这些遗嘱集中起来,想开个独立的FILE。
取个名字吧!秘书问我。“就叫它‘至死不悟’吧!”我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