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档案◢永远的老姐(上) 作者:阿宿
怎么说,她比我大4年,我老爹老妈当年生下她后,好不容易才再怀上我,谁知一索又是女。
那个年代连避孕都不会,更何况生不出儿子,于是再接再厉,隔年生下老弟。事情当然没有了结,接下来竟然再多生了3个弟妹。
老爸是油漆匠,散工似的干着那份牛工,儿女一大群,老妈只是个小裁缝,顾得了手边的工作就顾不了那一大群的孩子,但每个孩子都嗷嗷待哺,单靠老爸那一丁点工钱,整家人都得挨饿。于是顾弟妹的重任就落在老姐的身上。
也许从小就得当家,我与老姐虽相隔4年,但自我懂事以来,她已严如个小大人,我们都很敬畏她,感情就比不上一般姐妹的亲昵。加上家中父母常为了钱财的事,无名火冒生,相吵成了常规。
每当父母相吵,老姐就跟着铁青着脸不发一言,我们全都乖乖低头扒饭,谁都不敢大声呼一口气。
老姐是一个十分卓越的学生,尽管放学回家,还得忙着洗衣煮饭、照顾弟妹,可她的功课依然名列前矛。我们跟她同一所学校,师长常拿她来当模范例子,勉励全校学生,于是我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敬畏。即包涵了崇拜,也有一种无形压力,对功课更不敢怠慢。
赚钱养家
高中大考成绩公布,老姐如期般的是个金榜举人,是全校有史以来拿最多A的学生。校长在颁奖礼上大赞特赞着她。但老姐的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的窃喜,隐约中我们仿佛看到1层淡淡的忧愁。
果然,当晚回家,母亲就有话说了。就算老姐申请到奖学金也无补于事,因为家中需要她出来工作赚钱贴补。
那没出息的老爸,只坐在一旁闷声地抽烟,他赚不到养活妻儿的生活费,老妈成了家中唯一有发言权的人。
我与小我一岁的老弟低着头做功课,也偷偷瞧了老姐一眼,一贯的看不出她喜怒悲哀的表情,但仍感觉到她倔强的个性是绝不会就此罢休。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懂得悲哀是什么感觉。然而,我们又能做什么?又能帮上她什么?
没过几天,老姐收拾行李,说要到城找工作。乡下的穷人,没有所谓的放不放心,老姐独自离家,我与老弟接替了照顾幼小弟妹的责任。
那时的我虽不是很懂世故,但直觉告诉我,老姐这一走,前路不单是茫茫,迎面的苦头恐怕非我们所能知晓。
过了几个月,家里收到老姐汇回来的存款及一封短讯,只言她尽能力地寄钱回家,其余的免替她担心。父母见钱眼开,根本无暇去猜想老姐在干什么,钱从何来。
饭桌上,只要有肉吃的一餐,幼小的弟妹就开心得不得了。倒是老弟与我比较通心,我们2人都在替老姐操心。
坚持理想
老姐离家后,过年过节也不见回来,但或多或少总都有钱寄回来。这仿佛象征着她仍活在人间的证据,父母根本分不出心去质疑任何问题。
2年后,我们收到老姐从国外寄回来的钱和信。父母兑现了汇票,我与老弟翻覆看着老姐那简短几十个字的信,信中只大略说明她得到一份奖学金到国外升学,我与老弟都不敢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默默地内疚对老姐的亏欠。
老姐曾给我写了一封信,千吩咐万吩咐就是勉励我们把书念好,万苦中必有生机,大学梦不可放弃。
她写得极为平淡无奇,可我与老弟却看得涕流满脸,意识中,老姐必尝遍人生苦难。一方面为父母的无知无能愤怒,同时亦为我们生长在贫穷家庭的无奈悲伤。另一方面因对老姐的愧疚,更应加倍用功。
我与老弟都有不俗的成绩,但不敢抱任何奢想,能上本地大学已是极限。
就在我念先修班那年,我们乡下这所学校得到城中某大机构颁发助学金,我、老弟与一名成绩好的同学,得到这天外飞来的幸运,可以出国修学,学费不必忧外还有一些生活津贴。这是我们做梦也没想到的理想。
家中因老姐的贴补勉强过得去,如今我与老弟都得到奖学金,除了不必负担我们的生活费外,家中也少了两把口吃饭,父母不敢如同当年叫大姐辍学的理由来阻住我们升学的梦。
我们到了国外,大姐与我们见面,那是好些年后,我们再次见到她。她依然沉稳不多话,但一股自信自负的魅力散发出来。我们之间多了层隔膜,无法显现抱头痛哭的场面。此刻我们才知晓,原来她已大学毕业,在一家国际机构上班。
大姐走后,我和弟弟突然抱头痛哭起来。为的是替老姐叫屈,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孤单寂寞?我们多么愿意跟她分担她的喜怒忧愁,但她却把自己封得紧紧,连我们都闯不进去。
(二之一 、 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