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德结婚时，既没有通知父亲，更没有邀请他出席婚宴。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知道内情的亲友也识趣的绝口不提。

直到王文德的儿子满月那一天，王文德不由自主想起父亲。这时王文德刚好30岁，已18年没和生父王信杰联络。

王文德想起很小的时候，公公留下的产业还未被父亲挥霍尽时，生活还好过，父亲也很疼他的。几乎每天早上都携着他的小手带他上茶楼。

王文德又想，尽管后来父亲和母亲为了家计成了怨偶，父亲倒是从未打骂儿女。这时王文德望着酣睡的儿子心中一酸，父亲也很疼自己这个独子，从小到大手指头都没碰过一次。

刚好第2天王文德经过一间神坛，他知道父亲这几年住在这儿，他犹豫了一下停了车，进去找多年不闻不问的父亲。

王文德倒是一眼就认出已有好几年没见到的父亲，只见他满头花白头发、干瘦憔悴。他低声而难过的唤∶“阿爸，我是阿德。”

王信杰一怔随即笑得很开心∶“阿德？你这么大了。”

王文德告诉父亲自己的儿子刚满月，王信杰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也有孙了，王门有后，我日后见祖宗也无愧啦。”

王信杰急急封了个红包要给孙子，王文德说∶“不用啦，阿爸。”

王信杰说∶“不多钱，10块钱而已，当是给孙子的利是，希望他一生吉利。”

王文德郑重的收下。临走时，他掏出200元放在父亲的手中∶“给你抽烟。”

父亲没有责问为什么结婚不通知他，也没问他住那里，没有任何要求，他卑微的自量令王文德难过。

坦言后悔

自此，王文德一两个月都会去见父亲一趟，还给了他儿子的照片，王信杰当是宝一般珍藏。每一次他都留下一点钱给父亲，父亲也满面愧色收下。

一次王文德问∶“阿爸，你有没有后悔？”

王信杰长叹∶“当然后悔，时常后悔。但我太明白自己，事情重头再来过，我还是老样子。”他觉得父亲虽是败家仔却够坦白。

王文德自己经营一家小工厂，想换个大招牌，还叫写得一手好字的父亲提示。

一次他去探视父亲，只见父亲与人弈棋，王信杰笑说∶“会馆举办象棋比赛，我去参加，现在练习一下，”王文德笑说∶“他们那里是你的对手。”

一个月后再去，王信杰笑说∶“我要出国比赛啦，是会馆的象棋选手，他们说我姜是老的辣。”

王文德也很高兴，多给父亲几百元∶“你拿去买几件新衣，鞋子也记得买一双新的。”

王信杰欢喜的交给他2只十分精美的大纸鸢∶“我特地做给我的孙的。”

王文德笑说∶“他现在哪会玩，2岁都不到。”

王信杰讪地说∶“你先收起来，不然放给他看，你小时候我也这么样的。”

死于空难

王文德通常是一个月去看2次父亲，母亲也知道了，没有说什么。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隔了两天的一个傍晚，他载着儿子兜风时，心念一动，他决定让父亲抱一下孙子。

王信杰果真高兴非常到近乎老泪纵横。临走时，王信杰对儿子说∶“你的儿子比你有福气，因为他有个好父亲。”王文德一怔，随即拍拍父亲的肩膀。

王文德庆幸自己让父亲亲手抱了一次孙子，因为王信杰乘搭飞机出国时，在降陆前出事，机上200多个人逃生，8个人丧生，王信杰正是死者之一。

王文德一听到噩耗，立即联络航空公司，以儿子的身分赶去为父亲办理后事，航空公司出钱出力，以平死者家属不满。

因为死者不多，航空公司为了声誉，他们愿意做出可观的赔偿以求迅速解决息事宁人。

航空公司负责人对王文德说∶“如果你肯接受赔偿方案，我们愿意一次过付出75万美元。”王文德愿意接受。

王文德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国，为父亲举行了风光大葬，王信杰生前那些孤苦老友都说他有福气，亲友更赞王文德不念旧恶，王文德心中非常难过。

王文德对母亲说∶“阿爸留下了近300万元的财产给我。”

王母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王文德把原委说了，母亲也发怔∶“他生前对不起，死后总算做出弥补。”

第2天早上王文德回到自己的小工厂，看到招牌上父亲的字体，人人都赞好。他不能控制的热泪滚滚而下。
（二之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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