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今晚要搭夜机到国外开会，我将公事交代了提早回家。她总是抱怨常要这样东奔西跑，但一提到公事她的劲就来了。

她是典型的现代女子，因为太努力要站在时代尖端，所以事业成了第一生命，没有事业即没有了生命。嘴上的抱怨其实是先发制人，令我无从好怨，理应更体谅她，就让婚事拖了一年又一年，订了婚同居三年她仍找不出时间来完婚。

“我爸的小女儿。”回到家，见屋内有个少女，她悄声对我说。我微微点个头。

立秋的母亲早逝，上高中时她爸续弦，她很快就出国念书，从此就一直过着独立的生活，与后母保持友善疏远的关系。

她很少提家里的事，她爸这个小女儿她的同父异母半个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把客房收拾好，让她住几天。小家伙正在发育期，像个小怪物，她妈正在更年期，也像个怪物。”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老爸领了老怪物旅游去了，这个小怪物暂时在这里呆几天，现在放假她也没上学。”立秋一下子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但是她今晚就上飞机了，我怎办？说明是个小怪物，还让我来处理，“又不用泡奶换尿片的，你有什么好烦。她蛮独立的，你就当她不存在做自己的事就好。”

美丽性感

原本提早回家想与她亲热几小时，她这一去好几天嘛，但如今我们这样细声讲着话，那小怪物就站在那儿用眼睛瞅着我们瞧，什么都泡汤了。

“回来后把小怪物送回去，我双倍还你，”立秋咬着我耳根说。

我爱立秋，除了她的美丽性感外，最欣赏就是她那种不拖泥带水的现代女性气质，即独立不会像个药布贴在身上成为一世负担，且智慧凉冷犀利有光，大家在一起心平气和平添书香，站在厅堂里绝对可示人。

男人也有虚荣感的，况且立秋温柔起来，肯为我煮食收拾房子，我往何处再能寻觅如此红袖？

那小怪物咬着口香胶，长发纠缠不清地贴在颊上颈上，满身汗水薄衬衫也贴在身上，年轻得有太阳的光辉自她的身上发出来，光辉刺目。

从机场送走立秋，回来特别觉得寂寞。身边有个女人唠叨，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我百般无聊坐在露台上抽烟。她就直直走过来，取了根烟点上，我瞪着她看。

“别这样看我，我十四岁就学会抽烟了。”她不屑地说。“你多大了？丽莎。”我问。

诱人青春

“是立夏，不是丽莎，跟你的未婚妻同一脉系的。”她一屁股坐在我对面∶“你不吃晚餐的吗？我倒饿了，带我出去吃晚餐吧！”

立秋不是说不必照顾她的吗？“我知道，但你不会这么小气，连请我吃一顿也不愿意吧。”

她穿了条被剪得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裤，坐的时候，叉开双腿翘得老高，腿是细长圆实晒得棕色的，浑身拚发出诱人的青春。

“十五岁？抽烟会把你摧得一下子变成卅岁。”我好心地说。

“十七”她纠正说。

发育期光吃快熟面也是不好，只好 带她到附近吃饭。我替她叫了杯可乐，自己要了杯啤酒，她却先我拿起啤酒呷了一口。看来她对坏行径无一不通。

“男人抽烟喝酒是正常，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啤酒沫在她鲜红的唇上留下。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还小，高中还未上吧？”我没好气地说。

“男人就是这样，告诉你十七岁就偏要往下猜，告诉你廿九岁，就会往上猜，永远不相信女人的年龄，所以女人永远只好骗着男人。”这小怪物利害，立秋都没她牙利。

“什么男人、女人的，跟姐夫讲话要规矩点。”我说。

“姐夫算什么，谁不知道黄贯中大律师风流倜傥，是城中礸石王老王，下了订而已，有了名份一样可以离婚，谁是最后胜利者仍未知数。”她一副不屑的模样，不但任性，而且放肆得不像话。

我一生中碰过多少女人，就是没有她这一型的，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但她的身体每一吋都在说：我是女人，我是女人。她令我觉得手脚无措了。

我在一个没有心机的未成年少女身上，看到了诱惑，一种与性或男女毫无关系的诱惑。我忽然发现，那是因为她的青春，那是因为我老了，那是因为她有无可抗拒艳阳一般的青春。
（二之一、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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