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许光裕设宴为父亲庆祝60大寿。他笑对父亲说：“爸，我总觉得你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拘谨了些。你已经是知命之年了，如今要为自己而活，要活出真正的自己。”

不知是不是儿子的鼓励，许绍荣翌晚特地召儿子到他独住的公寓，向儿子坦白一切。

许光裕才明白父亲一直活得很自己，他的小心谨慎只是遮掩生命真相的烟雾，许光裕事后回想，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只是自己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其余的视而不见。

那一刻，许光裕心情激荡，不是为了父亲说的话，而是脑海立即浮现母亲的身影。他内心在呐喊：妈妈，可怜的妈妈。

许光裕驱车回家途中，想到与妻子杨文娟在恋爱时，自己对她说出家事。她安慰说：“令堂其实有为你着想的，她等到你初中毕业才走，你那时已经大了，不太需要妈妈照顾了。”

许光裕一怔，觉得她言之有理。他回想到母亲与父亲好像在自己七八岁时就分房睡了。

他回到家对妻子抱怨父亲：“他虚伪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不如不说。”

妻子困惑问：“你看不起爸爸了？”

他长叹：“不，我现在是生气他也同情他，生气他当年没向我说出真相，让我一直错误的责怪妈妈。”

他掩脸：不仅这样，我责备她是淫妇。怎么样的儿子会这样侮辱自己的母亲。他抬头对妻子说：“我想去找妈妈。向她认错。”

但20年的母子恩怨，令到许光裕胆怯，还是拖了整个月，在妻子的一句话下他才有勇气去见母亲。

妻子说：“我是女人，我是母亲，我的感觉是不管我的儿女对我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他们来看我认错，我一定原谅他们。”

母子重逢

许光裕一直都知道母亲的下落。

他知道母亲与张顺昌生了四名儿女，既是自己有了四位同母异父的弟弟与妹妹，如今他很高兴，心里盘算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们。

在去见母亲的路上，他想自己真是傻，在自己结婚后，父亲就说：“相见好，同住难，我决定搬到公寓独居，但我们可以时常见面。”

那时父亲就已经在过他想的生活了。他还想到一件事，起先他去公寓找父亲时，那些守卫以奇异兼猥琐的眼光打量他，现在他明白了，父亲过的可真风流快活。可怜妈妈那些年的日子。

许光裕与母亲林春莲又哭又笑，母子重逢言归于好。许光裕答应明天会带妻子与3名儿女来拜会祖母。

终于林春莲问：“你刚才说你错了，你怎会知道的。”

许光裕轻声说：“他亲口向我说的。”

林春莲叹息：“不要怪他，他也很可怜。”

许光裕困难的说：“妈，在我错怪你时，你可以向我说的。”

林春莲苦笑：“最不能知道的就是你。”

她说：“我答应他，离开后什么都不说，也是为了你，如果人家知道了，他保不住那份好工作。他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也知道他对不起我，他欺骗我，婚前婚后都欺骗我。”

一个月前，许绍荣向儿子坦白：“我是同性恋者。”

许光裕那时心里在喊：老天，我错怪妈妈了。妈妈有权力改嫁一个真正的男人，过真正的婚姻生活。

掩饰真相

林春莲缓缓说往事：“我嫁给许绍荣时还很年轻，他就是贪图我纯真不懂事。他很少碰我，在你出世后，他更少碰我。我还同情他，以为他有隐疾，因为他的丈夫气概真的不强，那时我不明白那只是他不能面对女人。

因为婚后很快有你，我生活有寄托，不想别的事。没有人挑逗，我过着心如止水的日子，后来的事是你父亲自己造成的。”

许光裕忍不住小声叫：“原本他是喜欢张顺昌叔叔的。”

林春莲苦笑：“是，他以为可以用钱来引诱顺昌。没有成功，顺昌爱上我。顺昌告诉我时，我只是将信将疑，他安排了一出戏，让我亲眼目睹，我才恍然大悟。顺昌说，许绍荣一直过着双面人的生活，他只是牺牲我来掩饰真相。”

“这时我将近30岁了，肉身与生理心理都完全成熟，原始的本能令我渴望丈夫的拥抱，但许绍荣完全不能给我。肉身战胜了理智，我接受了顺昌的爱，尤其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也长得好看，我轻易的爱上他。起初是生理的吸引，后来是真心的相爱。”

“他一直要我离开许家跟他走，为了你，我一直犹豫不决。这时我怀孕了。顺昌更要我跟他生活了。如果许绍荣肯接受这个孩子，也许我还是会留下，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我以为可以各自过活，我可以继续与顺昌见面，但许绍荣不肯要这个孩子，主要是这是顺昌的骨肉，他痛恨顺昌向我揭穿他的真相，也可能是得不到就变成恨，另一方面顺昌也不答应偷偷摸摸的生活，我为了保全孩子，就只好跟顺昌走了。我不可能再和许绍荣做假夫妻了。”

许光裕生气说：“父亲太自私，我错怪你，他没有劝解，而且为什么等到二十年后才说。”

林春莲平静的说：“光裕，不要怪你父亲，他面对太大的社会压力。他更不想让你失望或者看不起他。”

许光裕惭愧说：“妈，你要怎样责罚我都可以。”林春莲微笑，双手放在儿子强健宽大的肩膀上柔声说：“妈妈只有爱你，怎么会责罚你。”
（三之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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